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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时报/2023 年/4 月/10 日/第 009 版理论周刊
金融如何有效推动中国经济的整体持续向好
本报记者 柳立
当前我国经济仍然面对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2023 年的经济工作面临挑战。 《政府工作报告》明确了今年全年经济社会发展主要目标任务。3 月 17 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新一届国务院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强调，要牢牢把握高质量发展这个首要任务，坚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科学精准实施宏观政策，综合施策释放内需潜能，推动经济运行持续整体好转。那么，下一阶段金融系统应如何积极担当作为，精准有力地实施稳健货币政策，支持实体经济发展？为此，金融时报《理论周刊》邀请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王刚研究员、南开大学金融学院李泽广教授做客“ 智· 汇· 谈” 栏目，阐述他们的观点与建议。
继续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
《金融时报》记者：当前我国经济恢复的基础尚不牢固，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依然较大。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 “ 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精准有力。保持广义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请问今年信贷投放会有哪些特点？
王刚：信贷投放仍将成为今年新增社会融资规模的主体。在经济复苏景气回升拉动下，今年新增人民币贷款有望在去年 21.31 万亿元的基础上保持增长。从投向看，在政策引导下，新增信贷将继续向普惠、绿色、小微等国民经济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倾斜。从投放节奏看，今年
1 月 10 日人民银行、银保监会在主要银行信贷工作座谈会上提出“ 合理把握信贷投放节奏，适度靠前发力”。央行发布的金融统计数据显示，1-2 月累计新增人民币贷款 6.71 万亿元，较去年同期累计增加 15155 亿元。以往我国银行一般按“ 3322” 节奏安排新增信贷投放，但近年来呈现前置迹象。在当前贷款利率仍处下行通道、优质客户竞争白热化背景下，预计一些银行 2023 年各季度信贷会按 40%、25%、20%、15%的节奏安排。
从信贷价格上看，2021 年底以来，人民银行连续调降中期借贷便利（MF） 、常备借贷便利（SF）利率，推动存款利率定价自律机制改革降低银行负债成本，多措并举引导信贷利率下行，推动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取得良好成效。 《2022 年第四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2022年四季度末金融机构贷款加权利率、一般利率、企业贷款利率分别降至 4.14%、4.57%、3.97%，屡创历史新低。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 3 月 3 日国务院新闻办发布会上表示“ 要巩固实际贷款利率下降的成果”。人民银行在年初部署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时提出“ 推动企业融资成本稳中有降”，国家发改委在 2023 年国民经济发展计划报告中也提出“ 推动企业综合融资成本和个人消费信贷成本稳中有降”。从外部形势看，3 月 23 日美联储顶住市场压力继续加息 25BP 后，未来加息节奏大概率放缓甚至可能暂停，推动降低融资成本的外部压力有所缓解。但鉴于贷款利率已迭创新低，银行业金融机构特别是中小银行经营压力不断加大，未来宜密切跟踪企业和居民融资成本变动趋势，综合考虑、精准把握政策利率调整节奏和时机，在进一步助力实体经济加快恢复的同时，有效维护金融机构正常经营秩序。
《金融时报》记者：精准有力地实施稳健货币政策，一是保持货币信贷合理增长，在总量上保持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二是在结构上通过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加大对国民经济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支持。请李教授着重谈谈货币信贷政策支持普惠小微、民营经济、绿色发展、科技创新等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情况。
李泽广：人民银行围绕支持普惠金融、绿色发展、科技创新和系统风险化解等推出和接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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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形式的再贷款工具，将金融资源导入国民经济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并逐步探索出适合自身国情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体系。通过向特定领域和金融机构投放基础货币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引导资金向国家关注的重点行业和领域倾斜，疏通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有力地缓解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中的结构性矛盾，起到了资源直达和“ 精准滴灌” 的效果。在当前复杂的经济环境下，以支小再贷款和再贷款再贴现额度等为代表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的创新运用，在对冲疫情与外部冲击、维护金融稳定和优化经济结构方面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并将在今后一段时期内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可以分为长期性和阶段性两大类别。从 2022 年的统计数据上看，结构性货币政策创新工具多达 15 项，余额也高达 6.4 万亿元。其中，长期性结构性货币政策主要由支农再贷款、支小再贷款和再贴现贷款构成，表现出总量稳定、利率优惠的特点。三种工具在 2022年第四季度对应的再贷款额度分别为 7600 亿元、1.64 万亿元和 7050 亿元；支农再贷款和支小再贷款在 2022 年 6 月、 9 月和 12 月份所对应的利率水平均为 2%， 大大提升了银行向薄弱领域提供信贷的积极性。在具有明确实施期限或推迟安排的阶段性工具方面。普惠小微贷款的激励比例达到 2%，碳减排（1 年）、支持煤炭清洁高效利用专项再贷款、科技创新再贷款、普惠养老专项再贷款、交通物流专项再贷款、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和民企债券融资的激励比例为 1.75%等，有效地激励了商业银行为经济发展的关键环节和薄弱环节低成本提供信贷支持的行动。其中，专项再贷款将专项支持金融机构以不高于 3.2%的利率向制造业、 社会服务领域和中小微企业、 个体工商户等设备更新改造提供贷款。其中，2022 年第四季度碳减排额度贷款激励额度高达 8000 亿元，科技创新再贷款高达 4000 亿元，支持煤炭清洁高效利用专项再贷款额度 3000 亿元，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额度为 2000 亿元，保交楼贷款额度 2000 亿元等。
从实施效果来看，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体系是常规货币政策体系的有益补充，提升了央行调节商业银行流动性的效能，通过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强化了对实体经济的金融支持，缓解了经济发展中的结构失衡问题。如 3000 亿元的再贷款碳减排支持工具，拉动商业银行发放 5000 多亿贷款，并于 2022 年带动减少碳排放 1 亿吨二氧化碳当量。
整体来看，近年来结构性货币政策体现出以下特点：
首先，我国的结构性货币政策体系日渐完善。一方面，适度缓解了经济发展中面临的长期结构性失衡问题， 如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 农业生产经营天然融资难等问题出台长期性政策工具。其中，2022 年普惠小微贷款的余额约 24 万亿人民币，授信户数超过了 5600 万户。另一方面，针对科技创新、交通物流和设备更新改造等具有新动能的培育领域给予不断接续的阶段性政策工具以支持，对于碳减排和绿色金融发展等具有结构转型升级战略意义的领域给出定向再贷款政策。
其次，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实施与推进更加注重市场机制和激励传导特征。从设计之初，结构性货币政策就非常注重激励相容机制的设计，意图使央行资金与金融机构对特定领域的信贷投放相关联，并按照“ 先贷后借” 模式来加以操作，由结构性货币政策带动金融机构后续的贷款。伴随着结构性货币政策体系动态管理的水平提升，更加突出强调激励约束机制的主导作用，如鼓励金融机构按照市场化原则，为清洁能源、节能环保和碳减排技术等领域提供优惠贷款。绿色信贷低息再贷款需要贷款项目披露减排信息的要求，也有利于企业和金融机构将减排意识与理念纳入到自身的经营过程之中。事实也证明，绿色信贷政策有望成为实现节能减排的有效金融工具，企业不会仅仅因为其环境披露质量较高而获得更多的贷款，只有真正的绿色技术创新才能帮助企业获得贷款支持，从而为企业加快绿色技术创新和升级转型提供良好的正向激励。
再者，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实施也是常规货币政策有益补充，成为其政策组合的重要选项。多重目标约束对央行的货币政策工具体系创新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尤其是伴随着经济形势的快速转换， 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也在快速变迁。 结构性货币政策不仅能较好地向商业银行注入基础货币，维持经济主体充裕的信贷总量，优化信贷资源分布的非均衡问题。同时这些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也体现出结构调控、普惠直达、动态引入与退出、周期性节奏把控，以及与总量性货币政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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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调等特点，适配于现阶段我国经济体系和产业体系所表现出的结构性失衡症结。此外，结构性货币政策也可以作为宏观审慎管理政策体系的重要构成，如在保交楼政策实施、保持房地产融资平稳有序方面所表现出的“ 稳定器” 作用。
最后，结构性货币政策表现出较强的连贯性和延续性。连贯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平缓了银行的杠杆率波动，稳定和优化了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后续的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分类管理、引入退出机制，以及与其他类型政策的组合管理，也将成为货币政策框架建设的重要内容。
有效防范化解重大经济金融风险
《金融时报》记者：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我国经济工作的重点内容之一。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围绕“ 有效防范化解重大风险” 提出了“ 标本兼治、远近结合，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底线” 的总体要求，并聚焦防范化解房地产业、地方政府债务和金融风险三大领域做出了布置。 《政府工作报告》和《2023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报告》做了具体布置。下一步应当采取哪些有效措施防范三类风险？
王刚：第一，有序推进中小银行等机构改革化险，防止形成区域性、系统性金融风险。当前中小银行成为我国高风险金融机构主体，且风险特征有所不同。近年来，在人民银行、监管部门和地方政府推动下， 我国中小银行风险处置化解取得良好成效， 高风险中小金融机构已大幅减少。下一步，宜以优化并购重组措施为抓手，有序推进中小银行改革化险。
兼并重组是银行业结构调整的方式之一。从风险处置角度看，以兼并重组为主的结构调整属于银行体系内部出资实施的在线修复措施，可以降低各级政府的干预成本和财政压力，在避免引发系统性风险的前提下实现问题中小银行平稳退出市场。
优化中小银行兼并重组举措宜遵循如下原则：一是变行政主导为行政引导，坚持激励相容的市场化、法治化原则。鼓励符合条件的各类市场主体入股或并购弱资质地方中小银行，地方政府和监管部门提供必要政策支持。二是充分授权，一省一策。我国不同省份经济基础、发展前景、金融生态差异较大，不宜一刀切地要求“ 齐步走”，应“ 定好大局、因地制宜、充分授权